多宝体育- 多宝体育官方网站- APP下载 DUOBAO SPORTS杨关善等:简析合同部分解除的实务边界与司法裁量

2025-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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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日,笔者服务的一家企业客户在某安装工程项目实施过程中遇到难题。客户与某供货安装企业签署了一份项目合同,项下包含若干单体工程,由于该供货安装单位对实施方案反复调整而迟迟无法确定,导致该单体工程不能实质性推进,已严重超出合同期限,其他单体工程的实施则基本正常。面对此问题,客户与该供货安装企业多次沟通,难以达成一致,于是拟终止该单体工程的实施。笔者组织团队详细论证后,答复客户:由于该单体工程的实施对其他单体工程不产生影响,可以采取部分解除合同方式终止该单体工程的实施。

  罗马法认为,债的本质是“法锁”。合同作为债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合同当事人经合意而发生的“自捆”锁链,在合同有效的前提下,当事人想从该锁链中挣脱有两种方式,一是将合同履行完毕,二是解除合同。在商业交易中,由于各种主客观原因,合同解除时有发生,既存在整体解除或全部解除情形,也存在部分解除情形。鉴于理论和实务研究中合同整体解除多有论述,而部分解除较少涉及,本文不妨重点对合同部分解除进行研究。笔者查询了合同部分解除相关法律规定,检索梳理了某些法院相关案例,并在此基础上就合同部分解除的实务边界和司法裁量作以简要分析,遂形成本文,为实务操作提供参考。

  二是法定解除。《民法典》第五百六十三条规定:“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当事人可以解除合同:(一)因不可抗力致使不能实现合同目的;(二)在履行期限届满前,当事人一方明确表示或者以自己的行为表明不履行主要债务;(三)当事人一方迟延履行主要债务,经催告后在合理期限内仍未履行;(四)当事人一方迟延履行债务或者有其他违约行为致使不能实现合同目的;(五)法律规定的其他情形。”“以持续履行的债务为内容的不定期合同,当事人可以随时解除合同,但是应当在合理期限之前通知对方。”

  第六百三十三条规定:“出卖人分批交付标的物的,出卖人对其中一批标的物不交付或者交付不符合约定,致使该批标的物不能实现合同目的的,买受人可以就该批标的物解除。出卖人不交付其中一批标的物或者交付不符合约定,致使之后其他各批标的物的交付不能实现合同目的的,买受人可以就该批以及之后其他各批标的物解除。买受人如果就其中一批标的物解除,该批标的物与其他各批标的物相互依存的,可以就已经交付和未交付的各批标的物解除。”

  以上条款分别就主物和从物、数物并存、分批交付标的物的解除做了具体规定。这三类情形总体上体现了《民法典》在合同部分解除的实现条件方面,对可解除标的物的独立性、合同履行的可分性及其对实现合同目的影响的判断,充分展现了《民法典》对部分解除的包容态度。当然,我们并不能因此理解为仅买卖合同可以部分解除。在此须关注《民法典》第六百四十六条的规定,即:“法律对其他有偿合同有规定的,依照其规定;没有规定的,参照适用买卖合同的有关规定。”因此,我们可以认为,其他合同如果也具有买卖合同专章规定的类似情形或其他可以解除的情形,当然也可以部分解除。由此观之,《民法典》合同编通则分编自然包含了合同既可以整体解除也可以部分解除的含义。

  值得一提的是,合同的部分解除实践中也被看作是合同的特殊变更,有法院持此观点。例如:在山某公司与中某公司建设工程施工合同纠纷再审案【(2023)鄂民申XXXX号】中,湖北省高级人民法院认为,两合同中约定的9个单体工程施工内容彼此独立,取消部分单体工程不影响其他未取消工程的施工完成,不必然导致合同的全部权利义务无法实施,且合同通用条款第10.1约定的变更范围并未明确仅限于施工工艺等。因此,其认可原审法院关于山某公司主张的合同解除通知实际上是符合合同约定的通知变更合同行为的观点。

  通过对《民法典》相关规定的分析,笔者发现,无论是约定解除还是法定解除,合同的部分解除均需要满足一定的前提。在司法实践中,由于法院的判例往往对法律实务具有指导意义,笔者通过案例检索,收集到数则涉及合同部分解除的判例并做了研究。笔者认为,对于原告提出的合同部分解除的诉请,法院一般从两个层面进行考量,一是从事实层面判断是否存在合同解除的事由,如不可抗力、违约事件等,以明确合同解除方是否能够行使合同解除权;二是从解除的必要性和效果上判断合同是应当整体解除还是部分解除,判断的主要依据是合同的履行是否具有可分性,合同的某一部分解除是否对其他部分目的实现或合同整体目的实现造成不利影响,以及部分解除是否有利于交易秩序的稳定。

  案例一:在叶某某与罗某某甲、德阳某汽车贸易公司等买卖合同纠纷案【(2023)川民申XXXX号】中,四川省高级人民法院认为,在实际交易中,牵引车和挂车可以独立交易、独立使用、独立购买保险,买卖标的物中仅有挂车出现问题,该部分的解除不会影响牵引车的正常使用。二审法院根据牵引车与挂车可以分开交易的实际情况来看,再综合挂车的长度、类型、使用年限等情况,酌情认定罗某某甲应返还叶某某挂车购车款40000元并无不当。

  案例三:在西安某房地产开发公司、南通某建设集团公司建设工程合同纠纷二审案【(2021)陕民终XXX号】中,陕西省高级人民法院对案涉建设工程合同可以部分解除的理由作了较为完整的论述,可概括为四点:一是各个楼体可以单独施工、单独结算、单独交付,具有可分性;二是案涉两栋楼及地下车库工程相较于合同中其他楼体没有经济价值的特殊之处;三是合同的部分解除不会造成其他合同内容无法履行的情况;四是双方签订了补充协议进一步明确案涉工程的权利义务,可说明案涉两栋楼及地下车库工程具有独立可拆分性。

  案例五:在桂林市某投资公司、中国某资产管理公司深圳市分公司等债权转让合同纠纷民事二审案【(2022)最高法民终XXX号】中,最高人民法院认为,桂林市某投资公司依据《债权转让协议》受让的是《债务重组协议》所涉2.265亿元债权和《资产管理服务协议》项下部分债权汇总形成的2.4亿元债权及相应的担保权利,《债权转让协议》已得到实际履行;在此情况下,桂林市某投资公司诉求解除《债权转让协议》项下部分债权转让,不仅要审查《债权转让协议》项下的债权是否可分,是否可以部分解除,而且要审查案涉担保是否可分,担保权利在桂林市某投资公司受让后是否已经被实现或被涤除登记,该公司是否因此受偿或者受益。

  案例一:在新疆某能源开发公司、成都某投资咨询公司合同纠纷二审案【(2022)新民终XXX号】中,新疆尔自治区高级人民法院认为,本案起诉之时,未履行部分的股权出质登记已注销,具备办理股权变更登记手续的条件,成都某投资咨询公司也曾发函通知新疆某能源开发公司,愿意协助其完成该股权变更登记手续。因此,新疆某能源开发公司能够实现继续受让剩余9.43%股权的合同目的,不存在继续履行不能。成都某投资咨询公司虽构成违约,但其情形、程度并不足以致使合同无法履行或者新疆某能源开发公司合同目的不能实现,新疆某能源开发公司不享有法定解除权。

  案例二:在广东某系统集成公司、广东某职业技术学院买卖合同纠纷民事二审案【(2022)粤01民终XXXXX号】中,广东某系统集成公司认为其已交付的部分并不构成违约,即便解除合同亦应当部分解除。对此,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认为,在案涉的竞价公告和采购合同中已明确供应商提供的设备必须与投标时所报产品品牌、规格型号、制造商名称一致,否则无法通过验收,全部货物现场安装完毕并通过工程验收合格后,方可付款。广东某系统集成公司交付的货物不符合合同约定,广东某职业技术学院有权拒收并主张违约金。广东某系统集成公司逾期交付半个月以上的,广东某职业技术学院有权终止合同。因此,在广东某系统集成公司已经逾期超过半个月仍无法交付的情形下,广东某职业技术学院有权依约解除案涉采购合同。

  案例三:在某县政府、某县自然资源局合同纠纷二审案【(2020)最高法民终XXX号】中,某县政府主张003号地块已经完成交付并履行了部分优惠政策,004号地块不能交付导致的违约应当仅解除《招商引资协议》中涉及004地块的部分。最高人民法院认为,合同中对合同目的予以了明确,即针对“投资建设旧车站改造项目事宜”,003号地块、004号地块的交付以及优惠条件中一号地块、二号地块的交付以及“资产购买”部分的约定均是为了实现车站改造项目这一目的,因此该合同具有整体不可分性,应当整体解除。

  从以上规定和案例可以看出,无论是在典型的买卖合同中,还是软件开发、建设工程、债权转让等合同中,合同得以部分解除的重要条件之一为各部分履行之间具有相对独立性,一部分不履行,不影响其他部分合同目的的实现。尤其是对于继续性合同,合同已经履行的部分难以返还,在义务的履行可分的情况下,只解除未履行的部分对双方来说负担更小,法院基于此考虑,也会倾向于部分解除。与此同时,解除的条款不能是合同的主要内容,毕竟其关涉的是合同的主要义务,影响合同整体目的的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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